90-100

顿,目光扫过法官,然后又看向被告席上的纪希颐,目光锐利如刀。

  “这起案件中,我们的被害人鄢澜女士,在两年前的那场恶性绑架案中,被人剥夺了自由,遭受了严重的身心折磨。在她被非法拘禁的十天里,真正握有她生死大权的,不仅仅是那位已经认罪的阿尔萨德,还有——”他抬起手,指向纪希颐,“坐在那里的被告,纪希颐。”

  法庭上一片沉默,有人轻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律师席上的杰森眯起眼睛,但没有打断。

  “我们必须看清事实,”检察官继续道,“纪希颐女士是否亲手策划了这起绑架?目前的证据显示,没有。但请诸位思考,她是否在明知受害人被非法扣押的情况下,放任事态发展,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利用受害人的遭遇谋取自身利益?”

  他停顿了一下,走近法官席,放低语调,字字掷地有声:

  “我们手中的证据显示,在鄢澜女士被绑架后的几天,被告与阿尔萨德有多次通话,而在关键的第四天——也就是鄢澜女士受尽折磨、身心濒临崩溃的时刻,被告收到了一条视频信息。”

  他直视纪希颐,声音低沉而强烈:“那是受害人被凌虐的画面。”

  法官和几名书记员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人低头写笔记,有人抿紧嘴唇。

  “在那之后呢?”检察官步步逼近,“被告有报警吗?有没有寻求任何执法部门的帮助?她有没有在第一时间联系FBI,或者哪怕是与受害人家属沟通,哪怕是做一点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去拯救这个她曾经熟识的女人?”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纪希颐,“她没有。”

  法庭里一片死寂。

  检察官收回视线,继续陈述:“在那个关键时刻,纪希颐女士的选择,是继续‘私下斡旋’。她试图用政治交易的方式,游说科恩放弃耀石收购案的获利,以换取阿尔萨德的放人承诺。但事实证明,这一策略完全失败,因为科恩拒绝让步,而阿尔萨德,也没有因此释放受害人。”

  “于是,被告又等了几天,最终,她决定‘反水’科恩,答应阿尔萨德的要求。这是一个时间点非常值得我们注意的事实——不是因为她良心发现,不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受害人的处境,而是因为她在这场政治交易里,彻底失去了科恩的支持,才决定换一个靠山。”

  他停下来,摊开手,沉默在法庭里蔓延。

  检察官转身,回到原告席,双手撑在桌上,语气沉稳地说道:“无论被告如何为自己辩解,如何强调她的无奈与挣扎,都无法掩盖这个事实:在她有能力做出不同选择的时候,她没有选择正义,而是选择了权衡利弊,选择了她认为最有利于自己未来的路径。我们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衡量人性的复杂,也不是为了讨论她的内心挣扎有多真实,”他目光如炬,盯着纪希颐,语气坚定,“我们只关心一个问题——她有没有在得知受害人被绑架的情况下,虚与委蛇,甚至利用这个事件去达成自己的私人目的?”

  “如果答案是‘是’,那么各位,法律将不会姑息。”

  鄢澜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被告席上的纪希颐,却发现纪希颐也正看着她,触到鄢澜的目光下意识地避开,下一秒又转了回来,与鄢澜对视着。

  两人的目光都是平静的,就像经历了一夜惊涛骇浪后平静的海面。

  法官缓缓开口:“请被告回答,刚才检察官的陈述,符合事实吗?”

  “法官大人,”杰森站了出来,“我不同意上述主观性强烈的陈述……”

  “基本属实。”纪希颐却用低低的声音打断了他。

  一时全场哗然。

  查琳在刚才的那段陈述中已经骇然不已,焦急地等待反转,听到这两个词后更是惊*愕,一双蓝眼睛从杰森脸上转到纪希颐脸上。

  “但我当时的考量并不纯粹从我的利益出发,我想保护每个人的利益,包括鄢澜的,”纪希颐继续说道,“我想的是,如果科恩能够妥协,事情可以很快在私人层面解决,我不用将它公之于众,鄢澜也不会被抛诸于大众视野,就像现在这样。”

  “我承认我当时是有点天真的,前阵子我和鄢澜谈过,后面我决定揭露科恩集团的罪行,不是像检察官说的那样我‘失去了这个靠山’,而是因为我认清了科恩,对他失望。另外,我想请法官大人和各位思考一个问题:鄢澜被绑架后,科恩知晓了阿尔萨德想用鄢澜换取我对科恩集团的控告,那么我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个危险的人吗?那几天我安全吗?我不怕科恩先下手为强,先把我控制住吗?你们光看到鄢澜在那几天里的危险处境,想过我的处境吗?那时继续和科恩斡旋,也会让我自己越来越危险,但我只是天真地希望,每个人都能把损失降到最小吧。”

  检察官站起来,“你所谓的‘每个人的利益’‘每个人的损失’,都是合法利益吗?你保护的每个人都是无辜的人吗?”

  纪希颐沉默片刻,“在那个当下,我以为都是合法的。”

  “身为耶鲁法学院优秀毕业生,当时加州司法部长办公室的重要官员,你会以为那些都是合法的?”

  法庭上又是一阵沉默,纪希颐只回答了一个词:“是的。”

  法官轻轻敲了一下桌面,示意旁听席安静。

  检察官迈步走向被告席,语气冷峻:“纪希颐,你的意思是,你真的相信,在那个时刻,你所做的一切是出于公正、合法的目的?”

  “是的。”纪希颐的声音不疾不徐,但比刚才更低了一些。

  “即便你拒绝报警,即便你将绑架案私下操作成一场利益交换,即便你看到受害人的衣物被剥落、听到阿尔萨德的勒索电话,你依然认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法的’?”

  检察官的话如同锋利的手术刀,一点点剥开纪希颐最后的防线,她握紧了拳头,眼神冷静如常,但手腕上的微微颤抖泄露了她的紧张。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