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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几个都最喜欢外婆了,所以葬礼那天姐姐们和我一起哇哇大哭。当时我感觉有人轻轻抱住了我,一直安抚着拍我的后背,我以为是姐姐。”说到这里,木兔光太郎目光微变,“后来我才看清是铃音。”

  黑尾铁朗垂落的手指微微一颤。

  “当时,我真的很惊讶,连哭泣都忘了。因为铃音应该是我们之中,最依赖、最喜欢外婆的。但是那个时候,她却没有哭,反而过来安慰哭泣的我和姐姐们。她当时才七岁,个子才这么点。”

  木兔光太郎的手往下比划了下。

  “因为经常生病的缘故,她比同龄的孩子还要瘦小。”

  而那天,瘦小的铃音拿着手帕,踮起脚尖,努力地伸长手臂去擦他们的眼泪。

  白色的长发软软垂落在身后,那张恬静可爱的脸上是纯粹的担忧,她学着大人的样子,轻拍哥哥姐姐的后背哄着他们。

  “我以为是铃音比我们要坚强的缘故。”

  但当葬礼接近尾声,木兔光太郎在老宅门口的树下找到了穿着黑色裙子,孤零零一个人抱着玩偶的妹妹。

  “那个时候,铃音就站在那里。”木兔光太郎抬手指向门外,一个看着就年头久远的老树。

  “我当时还以为铃音要跑到树上去,但是——”

  但是,喜欢爬树的铃音那一次并没有爬上去。

  她只是仰着头,呆呆注视着树枝,晚风吹动她身上的黑色裙摆,她也没有动,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滴晶莹的水珠从她脸上滑落。

  吧嗒。

  像雨水一样,有了一滴紧接着就有了第二滴。

  女孩缩在树下背靠着树干,低头看着怀里外婆给她缝制的兔子玩偶,抬起手一下又一下去擦拭眼里流出的泪水。泪水却是越擦越多,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女孩咬住颤抖的唇瓣,憋得眼睛、鼻子、脸颊都是红红的,即便如此依然止不住豆大的泪水一滴滴往下流淌。

  她小小一个缩在那里安静地哭泣着。

  木兔光太郎深吸口气。

  “那个时候我才想起来,铃音小时候其实很爱哭的,也很爱笑,是一个情绪表现很明显的孩子。但随着她生病的次数越来越多,她的情绪都渐渐收敛了,因为一次大哭之后、一次疯玩大笑之后的结果就是直接发烧进医院。”

  “当时,医院里有很多大人,说了一些讨人厌的话,铃音却都没有反驳,她也觉得是自己给大家添了麻烦。”

  “但是,她来到东京,上小学以后早就不会因为大哭而生病了*。可压制自己的眼泪像是已经成了习惯,她连那个时候都不敢大哭出来,大概是害怕自己发烧晕倒给大家添麻烦。”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木兔光太郎感觉像是被人狠狠的锤了一拳,就像外婆说的他们一家人对别情绪感知都是那么敏感,所以他也感知到了。

  在自己最喜欢的外婆的葬礼上,也要压制眼泪的妹妹的悲伤。

  ——铃音比他们要坚强。

  “会这么想的我,还算什么哥哥啊。”木兔光太郎说到这里,用力比划了下,语气也加重了。

  “所以,我当时想也没想直接朝着铃音跑过去了,然后一把抱住了她!”

  “哥哥?”

  女孩子绯红色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眼睫上挂满了泪珠,她呆呆仰起头,想要去看清抱住自己的哥哥的表情。

  她以为哥哥在哭。

  所以,想要笨拙的伸手去安慰他,却被哥哥更加用力抱紧。

  “铃音,哭吧!想怎么哭都可以,有哥哥在呢!就算生病了又怎么样,那又不是铃音的错!所以,哭吧!!”

  他们哭泣的时候,铃音就不会哭。所以,木兔光太郎还记得自己,连眉毛都在用力努力压制泪水的这件事。

  这么难的事情,铃音到底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努力过多少次呢?

  在成功的时候,她会因为自己的成功而喜悦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多么令人悲伤的喜悦啊。

  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种喜悦存在啊!

  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孩起初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但渐渐的木兔光太郎不知道那一句话戳到了妹妹,他感觉怀里的妹妹在颤抖,一开始是像小动物一样的呜咽,到后来才变成了小孩子的哇哇大哭。

  他都忘记有多久没有听到铃音这样大哭了。

  她哭的时候双手揪住他的衣服,一直哭喊着外婆,外婆,外婆……

  可是外婆已经变成天上的星星了,再也不会回到他们身边了。

  “结果,那一天我最终也没忍住抱着铃音一起哭起来。”

  后来跑出来找他们两个的姐姐,原本还想着安抚他们,最后也忍不住一起抱住他们,又跟着一起哭起来。

  “结果,发烧倒是没发烧,但我们四个的眼睛都肿成核桃了。”

  说到最后,木兔光太郎笑了出来,像是如获重负一样,“所以,虽然铃音和家里人都觉得没问题了,但我还是没办法忘记那一天的事情。”

  明明知道妹妹已经不是那个提起外婆就会哭的小孩子了,但他还是会下意识避开,眼前会不受控制的闪现那一幕,害怕一转头就看到躲起来哭泣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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