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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承的彩虹色,操场地毯大面积的淡蓝,像在天空用彩虹围了一圈,作成这座乐园。

  但围墙外侧的颜色却是脏兮兮的白,又发灰又发黄,底部干脆磨掉漆,露出水泥墙原本的颜色,一圈发着霉黑,墙面坑坑洼洼,满是岁月留下的老旧划痕。

  墙前堆着脏兮兮的垃圾桶和垃圾袋,墙上贴满各式各样的招聘传单,空隙里印满的小广告糊在一起,墨都晕了,还有几个并排的电箱。

  这哪是幼儿园,这明明是老小区的破楼道。

  薛潮有点拿不准这是什么意思,又回身去看马路对面,一排排居民楼像老旧的玩具模型,因为里面装不进人,所以如何逼真也不像人住的房子。

  每扇窗都安静,都暗沉沉,像本就是空的,唯独一扇窗开着,太远了看不清屋内的具体布局,只能确定正对的那面墙挂了很大一幅题字,大概有一个字是“家”,灰扑扑的玻璃窗溅着醒目的红漆,那红触目惊心地一路向下,反而越来越多,在地面凝成厚重的一滩,染红了石砖。

  这扇窗比所有窗户更安静,更暗沉沉,是一片“本就是空的”里的人去楼空。

  薛潮倏地想通了,镜子碎裂时的吱嘎声……是推开窗户的声音。

  那诡异而寂静的声音,像被他自得地、冷淡地甩下后,又等在前方,给他毛骨悚然的当头一棒。

  他一直把“江冥”的故事当游戏设定,一切喜悲都是为了“角色扮演”,旁观在外,冷冷地看,以免被鬼怪钻了空子,得不偿失,此时却因那扇窗,忽而产生一点遥远的连接,使他升起那么点不受控制的感同身受。

  那是很久前的一个夜晚,无云无月,只有满天繁星被一览无余挂在永夜,干净得令人惶恐。

  女人一身暗紫的丝绸睡裙,惬意地站在窗前,手边一杯红酒,看向星空的眼神却阴暗而寂静。

  应该还有点别的什么。但年幼的薛潮看不懂,他只是半夜起来喝水,恰好看到这一幕,直觉一瞬间越过思维,令他不安地觉得,姐姐像一只被困牢笼的鸟,哪一念起,就会飞回天空。

  哪怕下一秒就是坠落。

  于是他喏喏地跑去,抱住她的胳膊,姐姐听了他的想法,先是一愣,然后那阴霾就散了,又恢复成他熟悉的笑:“不会的……”

  当时的他被安抚了,但更像在不理解和害怕下的自我说服,像埋进他脑髓里的一根针,再回想起来,就扎地他一疼——那句话总像有未尽的意味,和她当时看星空的眼神一样——“还有点别的什么”。

  江冥躺的位置正对马路对面的那滩红漆,像以马路为轴的镜像。

  原本他正侧头静静看着,察觉到沉默的氛围,一回头就看见薛潮的神情,比薛潮还快地读懂了,忽然道:“你为他们难过吗?”

  这句竟没有笑意,好像他是认真的,但下一秒就原形毕露地笑起来:“不是吧你哈哈哈,游戏设定而已,我一晚上能给你编一百个,长得像人,你还真以为他们是人啊——你不会是那种白天狼灭晚上自己在被窝偷偷哭的类型吧。”

  “……”薛潮抬手,又要送他磕头套餐,被早有预料的江冥夸张躲开,这小子怕他真生气,连忙转移主持人的注意力,示意他去试试空气墙。

  走到马路边沿的确无法再前进,薛潮果然摸到一片空气墙。

  横向也有限制,活动范围只有大门前这一小块地。

  江冥指向幼儿园内:“看来校门外不是游戏结束的判定点,怎么办,回去吗?可那群气球不过来了。”

  “我知道在哪了,回楼里。”薛潮眯了眯眼,“跟我走。”

  他重新爬回围墙,沿着围墙绕向教学楼,江冥什么都觉得好玩,一蹦一跳跟在他身后,很快就明白他想怎么回去了:“滑梯?可离最近的企鹅口也有一段距离,而且还是下行出口,即便能跳过去,一个没抓稳可就惨了。”

  滑梯是多个动物模样的出口入口拼接的大型滑梯,像一棵巨大而敦实的植物,在操场里恣意伸长枝丫,大象入口还连着手工乐园。

  “所以还得靠气球帮忙。”薛潮正说着,刚才故意远离、想看他们无计可施的气球果然又贱嗖嗖地飞回来,又想捣乱让他们跌下去,他就等这刻,一把抓住扰乱他平衡的气球根茎,往前猛地一荡,换了另一个气球,正停在企鹅出口。

  他对着气球里的向日葵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然后在花盘眼睛震惊的目光下,手反向用力,一举将气球塞进了滑梯口,气球正好卡住。

  薛潮用根茎将小孩四肢绑在身后,加上他大人的身体,一起把出口卡得死死的,反手隔着气球皮,狠怼花盘:“赶紧往里爬,你怎么这么懒?”

  “【江冥】气球:?”

  “【江冥】家人们你们看到那朵眼珠子懵逼的表情了吗哈哈哈哈!”

  “【江冥】真服了哥,还是你骚啊。”

  学着他的江冥正看见这幕,又笑得不能自已,拉着气球在空中起起伏伏。

  气球出是出不去,倒想赌气就停在这,架不住薛潮一边怼一边骂,不一会儿花盘就被欺负地晕乎乎乱转,近乎报复地向滑梯里窜了一大节。

  薛潮随它,反正他不爽了就动手,看最后谁捞不着好,就听外面气球破裂的声音。

  两人一起行动,薛潮就没盯机位,不知道气球怎么破的,但他反应雷电般迅速,猛地又拽回一节气球,钻出滑梯的手一把抓住险些掉落的江冥,胳膊一路蹭过滑梯壁,隔着薄薄布料也蹭掉一层皮,和布料搅和在一起。

  那一瞬间,江冥的神情很惊讶,近乎不作假。

  多了一个人,重量猛地增加,哪怕是本来就邪门的气球,也被一下拽到出口,花盘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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