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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秋筠皱眉。
一来他不认同这种说法,二来他也不理解,隔壁明明因为关注评价闹出过一次风波,为什么荀鄂还要明知故犯,扰乱心态。
他问程颢:“你怎么说?”
“我劝过了,”程颢头痛地揉着头,“但是不管用。还是你去试试吧?”
慕秋筠点头,转身走到隔壁,敲了敲门。
房门打开,屋里一片死寂。
荀鄂根本不敢抬头看他,趴在桌子上,直接道:“慕哥,你别劝我了,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你真的决定了?”
“嗯。”
荀鄂鼻音很重,听起来像狠狠哭过。慕秋筠默然片刻,说:“好吧。”
“等会儿,你就这么放弃了?”章学不可思议地问。
慕秋筠转头看他,目光在说:不然呢?
章学愣愣地张了张口,但没发出声音。
在他看来,荀鄂这次发挥失常,和慕秋筠本身的计划有很大关系。
他们的时间太紧,没有预留出弥补失误的时间;
剧本临时调整,荀鄂一个新人根本不可能适应节奏。
而且他早就私下提过,第一次登台容易出意外,让慕秋筠谨慎考虑。但慕秋筠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现在出了状况,全网都在骂荀鄂,怪他拉低慕秋筠和程颢的水平。
锅都让荀鄂背了,慕秋筠轻飘飘的遗世独立,被粉丝大力支持单飞。
章学想问:凭什么啊?
凭什么这些大少爷大老板,可以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犯了错却让他们这群小虾米背锅?
就像那个剧本里,得罪了业界高管,还能接到戏爆火的主角一样。
凭什么他们随随便便就能开罪业内大老板,然后仍旧拿最好的资源,一部戏就爆火?
凭什么他们能背靠其他人可望不可即的大树,然后轻轻松松指责别人“没有气节”?
是他们想没有气节的吗?
现实里哪有你得罪大佬,还能让你一部戏爆火的好事?
真正的现实是,大佬一句话,没有制片人敢冒风险用你,你五年十年都接不到一部戏。
然后有人熬了十几年,终于熬出了头,过往被媒体挖出来,放到公众面前,获得网友大肆赞扬。
但更多的人,早在这十几二十年里,隐姓埋名,退隐成家,从此以后查无此人,谁愿意为他们得罪大佬抱不平?
他积攒了几天的情绪突然爆发了,瞪大眼睛质问慕秋筠:“你从一开始制定方案起,考虑过荀鄂吗?你有想过如果他表现不好会怎么样吗?”
陡然拔高的声音把屋内几人都吓到了,袁直下意识起身,带动椅子发出难听的地板摩擦声。
慕秋筠也愣了下,但表情依旧镇定,问:“你想说什么?”
章学张了张嘴。
他想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只是本能地感到不舒服。
曾几何时他把慕秋筠当成明明身份很高,还是愿意来和他们一起体验生活,在无形中指导了他们很多的大少爷。
但现在他觉得,也许他想错了,慕秋筠没有来体验生活,他只是好奇来转转,然后仍旧高高在上地对一些他看不过眼的事情予以批评指责。
他有错吗?
章学说不出来。他觉得,如果他有慕秋筠那个出身,早去环游世界了,谁在娱乐圈受苦受累啊。
荀鄂有点难堪,站直身体,两个眼眶都还是红肿的,他低头对慕秋筠说:“慕哥,是我今天心态崩了。我和大家聊了聊,然后也觉得,我一开始就走狗屎运,遇到你和颢哥愿意带我。”
“但我本身没有那个实力,所以一上台就露怯,粉丝骂我是肯定的。”
他鼻尖又开始泛红,抽了抽鼻子,荀鄂说:“所以真的,我再跟着你俩,对咱们都不好。我们四个都感觉和你们一个组压力很大,所以昨天舞台一直失误。”
“我们两个组分开,其实都能舒服很多。”
他越说越难受。荀鄂第一次知道,原来当着人面,坦荡地承认自己能力不行,一点也不潇洒。
他这么厚脸皮的人,都感觉脸烧得像要着火,更不敢看慕秋筠的脸色。
他忐忑等待慕秋筠的回应,随即就听慕秋筠道:
“也好。”
然后慕秋筠转身离开了。
咔哒一声房门关上,房间内又恢复成死了一般的沉静。
章学揉揉头发,三两下把自己摔到床上,瓮声说:“你们就当我发疯,该干什么干什么。”
没人应答。
过了不知道几分钟,文野忽然自嘲地笑了下,说:“本来咱们几个也像跟班……”
袁直跟着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