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婚

是母亲接济娘家旧仆……

  “为什么?”她抓住母亲的手,“庄家再不堪,也是您的……”

  “我的什么?”阮惜文凄然一笑,“仇人!当年阮家获罪,就是庄仕洋伪造我父亲通敌的证据!他强娶我,不过是为了羞辱阮家!”

  她突然掀开锦被,“你看清楚!”

  裙摆下是一双扭曲变形的腿,膝盖处凹陷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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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寒雁胃里翻涌,想起陈嬷嬷的话。

  “那道士说小姐是赤脚鬼转世,要活埋您。夫人跪遍全府无人相助,最后装疯卖傻,说恶鬼附在她身上,才让道士改了主意……”

  “他们用铁锤敲碎我的膝盖骨。”阮惜文平静得可怕,“而你父亲,就站在旁边看着。”

  庄寒雁的眼泪砸在母亲腿上。

  她终于明白为何每次家宴,母亲总在众人举杯时露出诡异的笑;为何庄府接二连三出现“意外”死亡的仆役;又为何母亲听说全家被判斩首时,眼中闪过一丝解脱。

  “对不起……”她颤抖着去碰母亲的腿,却在触及前被狠狠推开。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阮惜文别过脸,“你救了庄家,我这个残废还能做什么?”

  庄寒雁突然起身,从梳妆台取来剪刀。

  在阮惜文惊愕的目光中,她割下一缕头发。

  “女儿在此立誓,必让庄仕洋血债血偿。”

  她将发丝缠在母亲腕上,“若违此誓,如此发……”

  剪刀寒光一闪,剩余长发齐肩而断。

  阮惜文终于崩溃,将女儿紧紧搂住。

  庄寒雁闻到母亲身上腐朽的气息混着泪水的咸涩,感觉颈间一片湿热。

  “傻孩子……”阮惜文抚摸着她的断发,“我宁愿你永远不知道这些,因为这些事情对于你来说太残忍了?”

  “母亲,我一个人在儋州忍受各种欺凌,难道还有比那些更加悲惨的事情吗?”

  “……”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枯树上。

  庄寒雁望着那片飘落的黑羽,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父亲,该轮到您了。

  ……

  庄仕洋的官靴踏在祠堂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庄寒雁跟在他身后半步,目光扫过那些黑漆牌位。

  最后停在最前方那个崭新的牌位上,那是她冒险从刑场救下的父亲的生祠。

  “跪下。”庄仕洋声音平淡。

  庄寒雁撩起裙摆,规规矩矩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那气味甜腻得令人作呕。

  “这次你救了庄家,为父很欣慰。”庄仕洋背对着她,手指抚过供桌上的金丝楠木纹路,“想要什么赏赐?”

  庄寒雁盯着父亲后颈上那颗黑痣,想起母亲说过,这就是当年庄仕洋跪在阮府门前求亲时,她唯一能看清的东西。

  “女儿即将及笄,求父亲办一场及笄礼。”

  庄仕洋转身的动作带起一阵风,香炉里的灰烬飘了出来。

  “及笄礼?”他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为父近日要处理裴大福案的善后事宜,恐怕……”

  “那请允许母亲为女儿主持。”庄寒雁立刻接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父亲瞬间阴沉的脸。

  香炉突然“砰”地爆出一簇火花。

  庄仕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周如音去年送他的生辰礼。

  “随你。”他最终吐出这两个字,转身走向门口,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住,“对了,从今日起,庄家的掌家之权交给你。”

  庄寒雁几乎要笑出声来。

  庄家刚被抄检过,库房老鼠都要饿死了,这时候给她掌家权?

  “女儿年幼无知,恐怕难当大任。”她低头掩饰眼中的讥讽,“还是让周姨娘继续打理吧。”

  庄仕洋眯起眼睛,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却带着祠堂香灰的污渍。

  “你越来越像你母亲了。”他轻声道,“特别是这双眼睛。”

  ……

  五日后,阮惜文的小院里挂起了红绸。

  没有宾客如云,没有钟鼓馔玉,只有陈嬷嬷和几个忠仆忙前忙后。

  庄寒雁穿着母亲连夜改制的藕荷色襦裙,发间别着阮惜文当年的嫁妆簪子,一支累丝嵌玉的金凤簪。

  “低头。”阮惜文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梳子。

  庄寒雁顺从地弯腰,闻到母亲身上淡淡的药香。

  梳齿划过头皮的感觉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给她梳头,只是那时还能站着。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阮惜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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