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一步登天的刘晏
他重重地、接连拍了三下刘晏那并不算宽阔却异常坚实的肩膀,那力道沉甸甸的,传递着无比的信任与托付,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灌注其中:
“你之功绩,远超本王预期!你之忠诚,更令本王动容!
此非仅为书坊之功,乃是为本王新政大业,为这大唐江山社稷,立下了擎天柱石之功!本王,甚慰!甚喜!”
这一番话,字字如金玉掷地,又如惊雷贯耳!
所有的艰辛、委屈、恐惧、九死一生的后怕,在这一刻仿佛都化作了滚烫的熔岩,冲刷着刘晏的心田,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报偿与归属感。
巨大的酸楚和狂喜猛地冲上鼻腔,眼眶再也无法抑制地灼热湿润,视线瞬间模糊。
他猛地深深低下头,肩膀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愿让裴徽看到自己瞬间的失态,声音哽咽沙哑,几乎不成调:
“卑职……卑职惶恐!此皆殿下信重如山,天工之力神鬼莫测,护卫兄弟以命相护之功!卑职……微末萤火,岂敢贪天之功!”
泪水终于冲破堤防,滴落在光洁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功就是功!过便是过!”
裴徽斩钉截铁,声若金石交鸣,不容置疑。他转身踱回案后,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紧紧锁定刘晏:“本王向来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刘晏,你告诉本帅,”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慷慨和深沉的期许,“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以你之才,你觉得自己最适合担任何职?但说无妨!本王洗耳恭听!”
这几乎是将选择的权柄,亲手递到了刘晏面前。杜黄裳的心也提了起来,他知道,这看似询问,实则是殿下对刘晏志向的最后一次考校。
殿内再次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只有铜兽盆中炭火持续发出细微的“噼啵”声,以及刘晏自己胸膛里那颗心脏,如同擂鼓般“咚咚咚”狂跳的声音,震得他耳膜发疼。
他知道,决定自己一生命运的时刻到了!
殿下的信任和肯定毋庸置疑,这份知遇之恩,重于泰山!
但自己该如何回答?
户部?那是掌管天下钱粮赋税、帝国命脉的核心!
自己虽精研此道,日夜揣摩,但资历太浅……一个毫无根基、未历州郡、甚至没有正经科举名次的寒门,一步登天进入户部中枢?
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恐怕连最低阶的户部令史之位,都会引来无数非议和攻讦……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朝堂上那些世家残余和守旧大臣们讥诮嘲弄的目光,听到了“幸进”、“佞幸”之类的恶毒攻讦。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肺腑间所有的忐忑、野望和那份根植于寒门的谨慎都压下去。
抬起头,目光坦然而又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书生执着,迎向裴徽那双仿佛能包容星海的眼睛,声音沉稳而清晰:
“回禀殿下!卑职不才,于理财一道,浸淫多年,略有心得。榷盐之法、漕运之利、常平之策、赋税之衡、开源节流之术……此乃卑职平生志向所在,日夜所思,不敢或忘。
若蒙殿下不弃,卑职……卑职愿竭尽驽钝,肝脑涂地,为殿下打理钱粮,充盈府库,以固新政之基!此乃社稷之本!”
他顿了顿,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终于谨慎地说出了那个在他心中反复掂量、既充满渴望又自觉僭越的请求:“卑职斗胆……愿求一……户部主事之位,从基层做起,积累实务,不负殿下所托!”
户部主事,正七品上,已是掌管具体一司事务的重要职位,对一个毫无资历的吏员来说,这请求已是胆大包天。
说完,他屏住呼吸,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等待着裴徽的裁决。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着太阳穴的轰鸣声。
裴徽闻言,没有立刻回答。
他静静地注视着刘晏,那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皮相,直接看到了刘晏灵魂深处那份对理财之道的热爱、那份压抑的抱负、以及那份根深蒂固的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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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的空气似乎凝固成了粘稠的蜜蜡,时间的流逝也变得缓慢而沉重。
杜黄裳也屏息以待,他知道户部主事这个位置,对刘晏的才能来说,确实太小了,但骤然拔得太高……风险也极大。
几息之后,如同漫长的几个时辰。
裴徽的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没有看刘晏,而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案头那份沉甸甸的《惠民书坊总录》,在手中轻轻掂量了一下,仿佛在掂量刘晏这一年多来用血汗、智慧乃至生命铸就的这份沉甸甸的功绩。
同时,他的思绪如电光石火般掠过——在他所“知”的那个未来轨迹中,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是如何在安史之乱后的废墟上,以惊世之才整顿漕运、改革盐政、平抑物价,生生为摇摇欲坠的大唐续命数十年,被誉为“理财圣手”、“国之干城”!
那份大才,那份在财政领域近乎点石成金的能力,正是此刻百废待兴、国库空虚的大唐最急需的利器!
时机稍纵即逝,岂能让他再蹉跎于案牍琐碎之中?
“户部主事?”裴徽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天惊雷,猛然在刘晏耳边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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