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路途年番外(二)

  “我没读过书,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懂,我只知道男的就是男的,女的就是女的。”

  “路翁。”白若松很无力,“小路是真的很有学医的天赋,是军中的老军医钦点的弟子,你知道他若是学医,能够拯救多少将士的生命吗?那可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啊!您的妻主不也正是为了保卫你和小路,保卫大桓,才会义无反顾地死在了北疆的吗?”

  路途年战死的娘亲一直是路翁的一块心病,他闻言果真沉默了下来,久久不再开口。

  “盛雪城是边境五城之一,可最为苦寒,补给一直最少,只有一个年迈的军医,多少本可以存活的将士就这样死在了等待救治的途中啊。”白若松苦口婆心道,“小路从医,可以挽救许许多多濒临破碎的家庭啊,路翁。”

  门外,扒着窗户偷听的路途年站直了身体,在冻僵的手掌中央吹了一口热气,搓了搓。

  一同前来的小枫还保持着一个耳朵贴在门上的姿势,转过头来看着路途年,小声道:“不听了吗?”

  路途年摇了摇头,扯着他的袖子道:“回去吧。”

  夜晚的明月皎洁如玉盘,悬挂于苍穹之央。

  四下寒风虽冽,可月色温柔,如细纱轻覆,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二人回到大通铺的房间,早就睡熟的孩子们细细的鼾声此起彼伏,路途年平躺在自己的棉被上,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横梁,听见旁边小枫的翻身声。

  “长姐对你真好。”他不满地咂摸着嘴,“都单独为了你和路翁吵架呢。”

  路途年忽略小枫的醋言醋语,把被子盖过头顶,蜷缩在一个安全温暖的小天地中,无声地笑了起来。

  我一定是特别的。

  路途年想,尽管长姐平日里对这个院子里许多其他的孩子都很温柔,看起来一视同仁,可她只单独为了我和路翁发生过这样激烈的争吵。

  桓文十五年,盛雪城事变,傅容安校尉战死,蛮人在城内肆虐了三天三夜。

  桓文十六年,白若松高中会元。

  桓文十八年,军营中那位年迈的老军医终于干不动了,朝廷调动了其他军医来接替她的位置。

  老军医想回乡养老,临行前,给了路途年一封信和一个地址。

  “我的医术平平,这些年来,能教的都已经教了,再和我学也学不出什么了。”她叹了口气,“不过,我有一位忘年之交,正是我同你说过的,我这辈子见过的天赋最为卓然的医者,也是一位男子,你去寻他,拜他为师吧。”

  路途年带着这封信回到院子想找白若松商议,可白若松已经去了那位孤寡的老妪处学上课,便只能同自己唯一拥有血缘关系的路翁商议。

  这么多年了,路途年跟着老军医学习医术的时候,路翁都不曾有过阻止的行为,以至于他忘记了,一开始的路翁氏反对他学医的。

  “我不同意。”坐在榻上用碎布纳鞋底的路翁立刻站了起来,怒气冲冲道,“你才十二岁,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地方,就没想过会出事吗?!”

  来盛雪城之前的路途年从来没有忤逆过路翁,可来到盛雪城之后,兴许是受了白若松的影响,也兴许是读书习字让他有了自己的思想,他第一次正面对抗了自己的父亲。

  “十二岁怎么了,十二岁不小了,长姐十二岁的时候都中解元了!”

  他尝试据理力争,却只换来了路翁一个重重的巴掌。

  “你长姐是女子,你是男子!你这次出去谁知道要出去多少年,乖乖在家待过剩下的四年,等及笄了嫁人生女才是正事!”路翁冷声,“只要有我在一日,你就别想离开盛雪城!”

  路翁没收了路途年的信件,将他关在了柴房里头,断了他的食水,让他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刚开始,院子里的其他孩子们都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父子吵架,没有太过在意,但等第二日傍晚,饭桌上都没有看见路途年以后,开始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去找长姐回来救小路。”晚上,待路翁歇下以后,小枫将自己省下的胡麻饼交给了旁边的人,叮嘱道,“你偷偷去柴房,从门缝里塞给小路,让他垫垫肚子,别饿死了,务必支撑到我回来。”

  那人答应了下来,偷摸着给柴房里的路途年送了吃食,还捏了雪团子给他充饥。

  亥正,吃了一些东西的路途年正靠坐在柴火堆成的墙上,把下巴靠在膝盖上假寐休息,忽然听见“咚”的一声巨响,吓得睡意全无,一下睁开了眼睛。

  门栅外有摇曳的微弱灯火,小枫压着嗓子在说:“长姐,这样不行,会吵醒路翁的。”

  “吵醒就吵醒。”白若松全然不在乎道,“吵醒了刚好,我还有事要和他说!”

  一道细长的影子投在门栅上头贴着的油纸上,路途年看见那个影子高高举起的双手上似乎握着什么两个巴掌大的东西,狠狠砸下!

  咚!

  门栅晃动了两下,有什么金属的东西“哐当”一下落在了地上,小枫欣喜道:“长姐,锁掉了!”

  那道禁锢了路途年一天一夜多的门栅终于被打开了,那个在梦中反复出现的清癯身影就站在门口,她双手平举在胸前,掌心中握着一块两个巴掌大的石头,微微喘息着,鼻尖和脸颊都被冻得通红。

  皎洁清冷的月光照进漆黑的柴房中,油灯微弱的暖黄色光晕就映在她的身侧,让她看起来就像听到了他的祈祷而来的月下姮娥,破开一切世俗的禁锢,伸手将他从泥沼当中拯救出来。

  “小路。”月下姮娥丢开手中那块沉重的石块,几步就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来,将他上

上一页下一页